Tango(旧剑旧闪)

拥挤而闷热的仓库,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的风带着咸湿的鱼腥味,码头上还挂着未刮鳞的鱼,灯光上围着灰色肥大的蛾子。

他的腰间挂着牛皮制的刀鞘,刀柄的顶端镶嵌着一颗黯绿色的原石,低劣的啤酒在地板上留下难以清除的污渍,他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

基加美修忍不住微笑起来,对方的穿着十分整洁,以至于在这样混乱的场景里显得有些滑稽,舞女们站在台上向他招手,他也笑着向她们挥了挥手。

亚瑟·潘德拉贡花了些力气才从疯狂地扭动身体的人群中穿过来,挤到基加美修的身边,“嘿,真巧。”

基加美修递给了他一杯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酒,气泡在动作中摇晃起来,飞了一点到他的手指上。这里正在狂欢,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乘上那艘巨大的军舰的时候,他们决定要狂欢。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仓库被腾了出来,没有海报也没有大肆的宣扬,人们秘密地咬着耳朵,带着家里的好东西聚集在码头上,就算还没有踏入这里也会被这里传出的喧闹所感染。

基加美修显然情绪高昂,所以他顺着亚瑟的话说了下去,“真巧,我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你。”他尽量提高了声音,免得被音乐盖下去。

这时场上的曲子正好到了高潮,吹号手卖力地鼓动着自己的腮帮子,风琴手拉长又压扁自己手里的乐器,舞女们甩动着她们诱人的翘臀、踢踢踏踏着她们的白花花的大长腿。

“我是来幽会我的秘密情人,没人会想到我在这种地方。”亚瑟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酒,这让他的话语里带上了一股醇香的味道。

煤油灯把亚瑟的碎金的头发照成了橘红色,把他祖母绿的眼睛也变得深邃起来,他的衣服被刚才的穿挤弄得有些凌乱,但是他并不急着去整理,在这里穿得太整齐反而是种罪恶,保留理智也是罪恶。

“我的秘密情人邀我来跟他共度一个美好而且难忘的夜晚。”

基加美修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现在比平时可爱多了。”

“在我的情人面前我通常都很可爱。”亚瑟一口气喝光了酒把它丢在一旁的小木桶上,那是临时拿来当凳子和桌子用的,上面不仅有空酒杯,还有吃剩下的蟹壳。他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晚宴上那样庄重,“我有幸能以一支舞开始我们的夜晚吗?”

基加美修挑了挑眉,他的酒还没喝完,他认为好酒应该慢慢品尝,而这最好的酒当然是他带过来的,他也将杯子放在了木桶上,他并不担心会有哪个烂醉如泥的家伙错拿了他的杯子,就当那个家伙走了运,他今晚的心情出奇的好。

“你有想过谁跳女步吗?”基加美修搭上了亚瑟的手,猩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已经带上了醉意,不然他应该先问这句话再跟亚瑟进舞池的。

他们避开了几对黏在一起的男女,没有人有空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曲子接近了尾声,然而它还没来得及滑下去悠扬的小提琴就又把它拉了起来,2/4拍的强顿挫演奏。

是探戈。

亚瑟随即搂住了基加美修的腰将他拉近自己,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发酵、上升,“这还用想吗?”

基加美修有点恼怒,不过这恼怒只持续了一会儿,他马上开始享受起对方贴心的领舞来。

不知道是谁调暗了灯光,又或许是煤油快要烧尽了,仓库里暗了下去,只剩下月光从高高的小窗里透进来洒在他们中间。

亚瑟忽然觉得基加美修今晚不太一样,乳白色的光沿着他象牙般的皮肤滑下来,在鼻翼和眼睛的周围投下片阴影,藏在黑暗里的红色像是罪恶的诱惑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重心偏移、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他们紧踩在旋律上,身体紧贴在一起,心跳在彼此的耳边律动。

亚瑟说不出他觉得哪里不一样,但是有一股冲动从他的胸腔里爬出来,就潜伏在他的咽喉,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钻进他的大脑。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一旦他开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今晚是不需要理智的夜晚。于是亚瑟张开了口——他粗暴地吻上了对面那双薄唇。

基加美修却是感觉到热度,在窒闷又充斥着混杂了各种气味的空气里蔓延攀升,他想是酒精,然而没有哪一次酒精会像这次一样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让他甚至觉得亚瑟那颗不怎么漂亮的原石也变得光彩夺目起来——就像是他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用自己的眼睫毛戳到他的。

他们互相啃咬着对方唇,舔舐着齿间的软肉,宛如两头发情的野兽,在月光的催化下纠缠不休、彼此吞食。

基加美修感受到了窒息,亚瑟觉得自己的肺正在颤抖,他们需要空气,于是他们不得不分开,银丝牵出道恋恋不舍的弧度最后坠落在他们因为充血而变得殷红的唇上,他们的额头互相抵着,暧昧的呼吸代替着他们继续纠缠。

夜晚像是被无限拉长,时间像是被静止在某一秒,曲子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也不会停下,这是狂欢的夜晚,不需要理智也不需要休息。

然而当太阳升起,东方泛起鱼肚白,海风刮来更为腥咸的气息时,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亚瑟站在初阳下,血般的光芒从背后铺下来将他的制服染上沉重的色彩,汽笛响彻整个码头,海鸥拍着翅膀飞离。

基加美修没有看向他,他的眼睛被映照得仿佛宝石的表面,他在看着远处,海平线的另一边,奥马哈海滩,那里有硝烟、战火和牺牲。

“你必须回来。”他用命令的口吻,“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我会的。”亚瑟微笑着没去问他是什么事,他不会蠢到现在就让基加美修说出来,风将他的碎发吹起来把他的笑容割裂成好几块分布不均的碎片,“我们下次的幽会地点就定在山坡那边的白房子怎么样。”

蒸汽呼啸着冲上天空,斯拉普顿的士兵们要出发了,船只即将驶出港湾。

基加美修在亚瑟离开之前先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衣角翻飞,他路过了小山坡的那一边,白色的教堂庄严地矗立在那,他没有停下,他还急着要赶赴另外一个战场,为了盟军的胜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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