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可及的死亡(阿JetX鬼眼)

鬼眼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开始收尾,码头上的风带着腥咸的海风味,窒闷而燥热还夹杂着一丝怪异的气味,令闻到的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有人吐了,跑到集装箱后面佝着腰半天抬不起来,有人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呆呆立在原地就像是一块石头。


只有鬼眼,他还在慢慢地往前走着,脚底下踩到了黏滑的什么,发出果冻碎裂一样的声音。在黑暗的码头上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车灯还有高塔上亮着。


鬼眼走到了有灯照亮的地方,那里从码头一路延伸过来洒了很长的一条血路,地上倒着很多人,还有碎肉与残肢,分不清谁是谁的。他在一个人的身前蹲了下来。


那个人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兰博刀,背后被开出了好几个大洞,还有撕裂般的刀伤,把他的衣服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死前一定有过惨烈的搏斗。


这是一具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鬼眼盯着这具尸体好一会没有说话,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修罗场一样的地方。他的很冷静,他在思考着。像这样大规模的械斗已经很久没有了,而敢跟他们这样对着干的,全澳门只能找出寥寥几个。


会是哪一个?鬼眼垂下眼,他发现这个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颗子弹,就在他的肩头上,没有完全穿透过去,而是留在了他的肉中。于是他伸手把弹头抠了出来。死人是不会疼的。


这是一颗米尼弹,它的穿透力不够强才会留在这个人的身上,他用拇指把弹头上血迹擦拭干净,制造商的标识清晰可见。


他已经能确定是谁抢了他们的货了。


然后鬼眼才把那个人的头掰过来。他的脖子里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像是橱窗里上发条的玩偶。他是不是上好这个发条之后就会跳起来?鬼眼的脑袋里蹦出了个十分荒谬的想法,让人想要发笑。


阿Jet就经常逗他笑,因为他自己爱笑,而且别人总说鬼眼是不会笑的。他成功过,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失败的次数的远远大于成功。


这次他成功了,鬼眼的嘴角翘了起来,眼里带上了柔软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发现,这个人并不会跳起来,这个人已经死了。也是用拇指,他一点点擦掉了遮住这个人脸的血迹。


是阿Jet,这个人的确是阿Jet,他没有猜错。他又在原地蹲了一会,觉得呼吸窒闷,鼻腔里充满了像是地窖里腐烂蔬菜的味道。他想,快要下雨了。


然后就真的下起了大雨,突然地,毫无预兆地,从所有人的头顶浇灌下来。又一辆黑色华贵的轿车从远处开过来,远灯打在鬼眼的身上。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垂下来黏在脸上,黑色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得他十分削瘦,仿佛马上就会被沉重的雨水打得趴到地上。他仍然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Jet的脸被彻底冲洗干净了。鬼眼就这么看着他,雨水从他的脸上滑下滴在阿Jet的脸上。他一根根掰开了尸体的手,拿起了那把兰博刀,站起身,轻轻晃了一下,差点倒下。蹲了太久他的眼前炸开一片金黑色。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没有再回头,向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黑色的轿车停在几米远的地方,高晋从车上走下来,笔挺的西装,白色掩鼻的手帕,他刚一踏出来就有人为他支起了黑色的雨伞,雨水被严密地挡住,只能听到“砰砰砰”砸在雨伞上的声音。


鬼眼沉默地从他的身边走过,高晋瞥了他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鬼眼,面色惨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样。


他又扫视了一圈码头上的尸体最后定格在一具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上。他听见鬼眼在身后交代着把这里处理干净。


他还很冷静,很好。但也只有高晋看得出来,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冷静。


车开走了。



鬼眼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赤裸着上身披着棉毛巾,发梢上还滴着水。他刚洗完澡,手中是兰博刀,它早在雨水中就被冲洗干净了,上面的血迹完全看不见,甚至在它白色的刀柄上也一点都看不出血的痕迹。他忽然明白阿Jet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把刀了。


它很干净,就算杀了人也很干净。


他的手轻轻抚过刀锋,它还很锋利,只要角度稍稍变换就能在他的手上划开一道口子。


房间里还有很多属于阿Jet的东西,包括这条棉毛巾。


而现在都是属于他的了。


本来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变成了他一个人的……鬼眼忽然觉得很沉重,迟钝的痛感从他的胸腔里蔓延上来攫住了他的咽喉。他垂下了头,水珠滴下来慢慢把床单泅成了深色。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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