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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舍脚踏那五彩祥云，手拿宽刃短柄大砍刀，对着下面的人叱咤一声，“呔！你小子作恶多端，看爷今天不治了你！”

齐天磊“扑通”就跪下了，哭喊着直叫：“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呵呵……”周舍一乐，他就醒了，四下里朦朦胧胧地一看，黑漆漆、潮湿湿，外边响着“嗞啦嗞啦”刺耳的磨刀声，身下堆着稻草杆子，三面是手腕粗的木头栅栏，只有背后糙的直拉手的墙上的小窗透下点光来。这不正是县衙里的牢房吗？

周舍刚咧开的嘴又合上，他耷拉下嘴角，有些纳闷自己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起齐天磊来。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踩在地上的积水里，啪啪地越走越近。

莫不是阎王爷要来接我了？周舍打了一个哆嗦，他从稻草上爬起来，寻思找个地方躲躲。可牢房四四方方一眼望到底，哪有能躲的地方？索性把身子一缩蜷在角落里。

“周舍。”脚步近了，那阎王还喊了他的名字，周舍更是把自己蜷得紧了，远看像个球似得。

“周舍。”又叫了他一声，牢门也被打开了，只是这次周舍听得那声音仿佛有些耳熟。他稍稍抬起头来，偷偷瞄着对方。哎？不光耳熟还脸熟！周舍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蹭地就扑了上去，“大哥！你救救我！”

对方没回话，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紧抓着自己大腿不放的手，然后把饭盘往地上一放，生生地掰开他的手就又走了，任由周舍一个不稳趴倒在地上。

临了锁门的时候说了句，“好好吃，吃完安心上路。”

周舍的脸瞬间就变成了死灰色，他挣扎着扒到栅栏边上，“衙役大哥，是不是我上次给你的钱不够？没关系，我还有钱，你要多少你说，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多少我都给！”

但那衙役没再理会他，脚步渐渐地行远了。

“我说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救你那个郑州的朋友？”李玉湖围着坐在桌边的齐天磊左右转了几圈，“事到底办成了没有？”

齐天磊端着的茶杯又放下了，“这个县令倒是个清官，我软磨硬泡了大半个月，就是不肯松口。”

“那是百姓之福。”李玉湖欢喜地在齐天磊身边坐下，翻了个茶杯准备倒茶喝，“你和你那朋友到底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包庇他？他是真犯了罪吧。”

“关系……也就是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我可不信。”

“……”齐天磊抿了口茶，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给我打！往死里打！”街上某处围着一群人，闹哄哄的。齐天磊难得出一次门，马上就被吸引了，他喊停了轿子，硬是挤进了人群里。

“不揍你一顿，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包围圈里是个更小的包围圈，那一圈的人对着里面拳脚相加，似乎是在打人。一旁站着个锦衣公子，正口气凶恶地发号施令，“打，用力地打！”

齐天磊哪还看得下去，立刻让下人上前阻止。

“你是什么人？”那锦衣公子不满的扭头看过来，他生就一双凤眼，尾角上挑处更显凌厉，“敢管爷的闲事。”

“无礼！”齐天磊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身边的仆人抢了先，“我家少爷乃是这林州齐府的三少爷！”

“齐三少？”锦衣公子听了，眼珠转了几转，立马换上了副笑脸，“失礼失礼，在下郑州周舍，初来乍到不知道您的身份，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他向后摆了摆手，那群看起来像是地痞流氓的人随即散开乖乖站在一边，露出中间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经失去意识的人。

齐天磊不由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周公子了，要如此教训？”

“齐三少有所不知，他拖欠我一千两银子至今未还，而我生意上急需这笔钱周转，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周舍唉声叹气地仿佛自己才是受害人。

“那倘若他是真的没钱还呢？就算你把他打成这样也拿不到钱。”

“这我已经调查过了，他家还有一间房、两亩地，虽然不够一千两但也差不多，只要他肯拿出房契和地契来，我就当两清了。”

“周公子。”齐天磊摇了摇头，“你把人家打成这样又要拿人家的房和地，你要他以后怎么过活？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房子留给他，就当是给他的医疗费？”

“呵。”周舍却笑了，“齐三少，你恐怕不懂得金钱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

齐天磊抬头正对上周舍的眼，那里没有任何笑意却包含了太多情愫，复杂得他只能看见表层深邃的黑，像是无底的深渊。便是这一眼，一记他就记了五年，就算面庞早已模糊他也没有忘记。

然后就是这次偶然听到他犯了事要被斩首了，齐天磊才匆匆忙忙地赶到郑州。

“哎，我问你呢，你发什么呆啊？”李玉湖伸着手在齐天磊眼前晃着。

“唔？”齐天磊这才回过神来，抓了李玉湖的手按下，“没事。”

“哼。”李玉湖皱了下鼻子，把手抽了回来，“我说你救不了他也不去看看他？这可是最后一面了，今天午时就该行刑了。”

齐天磊垂下眼帘，端着茶杯在嘴边轻轻吹了会气，接着小抿一口，“有什么好见的，他或许都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午时三刻已到——！”刑场上刽子手拉长了嗓门，县令丢下一块小牌，“行刑。”周舍背后的牌子也被丢下。

刽子手手起刀落。

end